小二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因著林安晴這麽一句茫然的問在剎那間，一瀉千裏，好半天，他才喃喃道：“林姑娘，上回我和大茄擅自做主將你送來的草菇給……”

“嗨，小二哥你說的是扔草菇的事情麽？”林安晴反應了過來。

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壓根怪不得人小二哥和大茄，饒是他們再怎麽妄為，想要扔掉錢掌櫃的花了錢買回來的食材，怎麽樣也都要得了掌櫃的允許才可以的。

想到這裏，林安晴不覺在心頭淺笑，這錢掌櫃的倒真是個有意思的。

想來錢掌櫃的是怕得罪了自己，饒是那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還是想要將鍋給扔到小二哥的身上。

也虧得這小二哥是個護主的，願意替他背這個鍋。

“哎，對的，對的。”小二哥連連點頭，臉上掛著尷尬而不是禮貌的微笑：“林姑娘，上回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沒有見識，以為那草菇是有毒的，這才……”

“不礙事的。”到底是淺笑著打斷了小二哥的話，林安晴臉上的笑容越發淺淡：“其實不瞞你說，我剛開始種蘑菇的時候，就連我阿爹和小弟都以為是有毒的，所以啊……”

之後的話，林安晴沒有再說。

她和小二哥相視一笑，彼此間都是明白了那沒說完的話是些什麽。

有時候，人都是需要臺階下的。

雖說她林安晴對錢掌櫃的這樣隨意找人背鍋的行為很是不爽，但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作為一個外人自是沒有任何立場說什麽的。

“哎，林姑娘你手上拿得是啥？”

小二哥見著林安晴沒有糾結上回的事情，心裏頭的石頭落了地，他瞧著林安晴手中的畫，不覺皺起了眉頭，依照他對林安晴的了解，她不過是個鄉野村姑，該是鬥字不識的。

可……

小二哥不管怎麽瞧，都覺得林安晴手中拿著的該是一幅字畫，聯想起以往每回林安晴來如意酒樓都是想要推銷她的東西，小二哥心裏頭泛起了嘀咕。

難不成林姑娘這回打算讓自家掌櫃的買她手中的字畫不成？

“小二哥不說我倒是忘了。”

林安晴聞言，淺淺一笑：“我手中這畫是我朋友所作，她近來家裏頭有些周轉不開，我琢磨著看能不能幫著她將她的畫作換點錢，但我沒個門路，所以想問問錢掌櫃的看，我朋友的畫能不能換錢。”

雖說林安晴知道小二哥不過是隨口一問，但她在說話間，都盡量將自己的語氣表現得很謙卑，也努力渲染著芙蓉家貧這一情況。

林安晴琢磨著這小二哥都甘願替錢掌櫃的背鍋了，保不定自己說的話，他下一秒就原封不動的將自己的話轉述給錢掌櫃的聽了。

如此，饒是對方不過是個小二，林安晴也不敢怠慢。

林安晴見著錢掌櫃的時候，錢掌櫃正在竈屋裏催促著廚子趕緊將魚下鍋，說著外頭有好幾桌客人在等著之類的話。

“林姑娘，你來了！”

見著林安晴，錢掌櫃那張原本因著焦灼而煩躁的臉登時露出一抹笑意：“是來找你弟的吧？我瞧著外邊天熱便讓他同著我家孩子在酒樓後邊的院子裏玩去了，那兩小家夥還挺一見如故的，這會子只怕玩得正歡呢！”

林安晴先前還一直因著小年五歲大的年紀卻沒個玩伴而覺得遺憾，此刻聽得錢掌櫃的說小年和他兒子玩得正歡，正是求之不得，自是不會擾了小年難得玩樂的時光，

林安晴淺笑：“掌櫃的，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錢掌櫃的面色喜了喜，他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林安晴又有菜方子亦或者是有什麽新鮮的菜品要賣給他了。

可是今兒一早林小年和福貴來酒樓的時候，他明著暗著問過了都沒問出林安晴有絲毫想要賣菜方子和其他事物的意思。

此刻聽了林安晴的話，錢掌櫃的不禁好奇，這丫頭除了想要賣東西給自己，難道還有其他事情也會找自己麽？

林安晴微笑著點了點頭，她剛想就地將芙蓉的畫拿給錢掌櫃的看，可一擡眼瞧見滿屋子的油煙，林安晴不置可否的皺了皺眉。

若是在這裏一不小心碰上油汙，就算芙蓉的畫能夠賣錢，只怕也賣不出什麽好價錢了。

於是林安晴只得沖著錢掌櫃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掌櫃的，可否借一步說話？”

錢掌櫃想起林安晴上一回朝著自己這麽客客氣氣的說話，還是頭一回在酒樓賣野豬肉那會兒。

此刻瞧著林安晴這般謹慎的模樣，錢掌櫃的心中的好奇越來越盛，這姑娘到底是有何事，要如此神神秘秘的？

忽的，錢掌櫃的就註意到了林安晴手中的畫軸，聯想起方才小二將林安晴引來見自己的時候，幾次三番的沖著自己使眼色。

錢掌櫃恍然大悟，或許讓林安晴如此神神秘秘的源頭就在她手中的那個畫軸上。

“林姑娘請跟我來。”將林安晴引到酒樓平日裏與其他商戶談判時用的房間裏，錢掌櫃的發覺自己的心情居然也跟著林安晴手中的那幅畫變得期待起來。

林安晴自是不會知道自己手中的畫讓人錢掌櫃起了誤會，她緩緩地打開畫軸，有些不好意思地沖著錢掌櫃的開了口：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只是想請錢掌櫃的幫忙看看這幅畫。”

“畫？”

錢掌櫃的笑容僵子啊臉上，但到底是經商之人，平日裏見慣了各種場面，饒是會錯了意，但他很快地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淺笑道：“姑娘莫不是找錯了人，我平日裏對畫是沒什麽研究的。”

錢掌櫃明裏謙虛暗裏拒絕的說辭，林安晴是一早就料到了的，但她不打算輕易放棄：“不需要太多研究，掌櫃的只需告訴我你覺得這幅畫好不好就成了。”

錢掌櫃聽了林安晴這麽一說，想到這些日子自己沒少受了林安晴的恩惠，倒也不好隨口敷衍了事了，他將目光放到林安晴擺在桌上的畫上，也真就有了那麽幾分像模像樣的看畫的意思了。

林安晴見錢掌櫃的終於沒了敷衍自己的意思，終於放下了心。

不管錢掌櫃的待會兒怎麽說，只要他不拿話搪塞自己就成！

“這畫……”一會子功夫，錢掌櫃的終於從畫中收回了心思，他微微蹙眉，半晌沈吟道：“林姑娘，這畫莫不是出自姑娘之手？”

“掌櫃的是從何知曉的？”林安晴一怔，半晌都沒反應過來錢掌櫃的是如何從畫裏頭看出了是姑娘所作。

“一般女子的心思會細膩許多。”

錢掌櫃的似看出了林安晴的狐疑，他淺淺笑開：“雖說我對畫這些文人愛好的玩意兒並沒有太多的研究，但卻也是能夠瞧出這畫不管是筆觸還是所作景物都十分細膩，這畫作如此細膩整體卻有一股子粗獷豪邁的氣魄，實屬難得，實屬難得啊，不知道林姑娘是從何處得來這幅畫的？”

“實不相瞞，這幅畫是我一朋友所作。”

林安晴聞言，心裏頭對芙蓉這畫有了信心卻也只按著先前對小二的說法再次朝著掌櫃的說道：“我想著或許她的畫能夠賣點錢補貼一下家用。”

錢掌櫃的只以為林安晴是要將畫賣給自己，於是他臉上再沒了笑容，他甚至有些為難的看著林安晴，道：“這畫好是好，只是……說出來不怕姑娘笑話，對於字畫這些東西，我倒是真沒什麽興趣的。”

錢掌櫃表現出來的刻意的疏遠，著實是讓林安晴覺得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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